新华社开罗9月15日电(记者王尚 尹炣)也门是阿拉伯世界最贫困国家之一,2023年也门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仅为618美元。即使生活极端贫困,也门人仍会花一年乃至几年的收入购买枪支。2017年的数据显示,也门平均每百人拥有52.8支枪,人均枪支保有率居世界前列。
在长期战乱与部落传统的双重影响下,也门形成了独特的枪支文化。多年内战削弱了政府控枪能力,境外势力介入导致武器大量流入,也门的枪支文化随之扭曲变形,甚至沦为枪支泛滥的“帮凶”,并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演变。
3月17日,一名老者在也门首都萨那参加集会。新华社发(穆罕默德·穆罕默德摄)
枪支文化根深蒂固
连绵不绝的战争和部族争斗是也门人对枪情有独钟的历史成因。过去60多年里,也门经历了从1962年推翻君主制到上世纪90年代实现南北也门统一的系列战争,再到2014年胡塞武装与也门政府展开全面内战。长期动乱使也门民众形成了“有枪才有安全感”的观念。
政治分析家阿德尔·达谢拉说,随着也门内战爆发和枪支管理失序,如今也门私人枪支的数量已无法确切统计,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数量肯定超过了2017年的水平。
达谢拉说,传统部落在当地社会和政治生活中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每个有影响力的部落都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尚武风气在部落竞争中不断强化。
在也门首都萨那以东约20公里的地方,坐落着一个名为吉哈那的小村庄。乍一看,这个村庄的集市与也门其他地方并无不同:店主们穿着传统服饰,懒洋洋地蹲在自家店铺门口,嘴里嚼着当地流行的“卡特草”。
但吉哈那却是也门最重要的私人武器集散地之一。随意走进一家店铺,都会发现简陋的房间内挂满各式各样的枪械,从柯尔特手枪到苏制AK47,再到美制M4卡宾枪,甚至还能找到单兵反坦克装备。
在这里,父亲们常带着刚成年的儿子来选购人生的第一支枪。买家拿着上了膛的步枪或手枪漫步到店门口,朝天开上几枪,感觉满意后再回到店里与店主讨价还价。其他人看上去似乎丝毫不受枪声干扰,该走路的走路,该做生意的做生意。
“要想获得部落认同或其他族人的尊重,拥有枪支是必要条件。你的枪支越多,火力越强,你在部落中的地位就越高。”达谢拉解释说。
在吉哈那,一位来自也门北部萨达省的部落首领为自己的小儿子购买了一支几乎全新的美制M16步枪。在也门的武器市场上,流通的枪支大多是二手货,成色好的自动步枪非常抢手。这名不愿透露姓名的部落首领表示,他花费1万多美元购入了这支步枪,价格比同款新枪价格高了4倍以上。虽然这笔钱对于普通也门民众是天文数字,但这名首领表示,这枪“物超所值”。“在也门,每个男人至少应拥有一支枪。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拥有枪支是男子汉的标志。”他自豪地告诉记者,自己总共拥有15支步枪和4把手枪。
社会学家拉巴布·阿尔卡达西说,在也门,战争和婚礼有一个共同之处——对武器的需求。过去,婚礼上鸣枪庆祝仅在偏远村庄见到;如今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里,这种现象也屡见不鲜。阿尔卡达西将这归咎于根深蒂固的社会观念:“发射的弹药越多,新娘和新郎家庭就越自豪。”
2024年12月23日,在也门首都萨那郊区,部落武装人员参加武装集会。新华社发(穆罕默德·穆罕默德摄)
战乱助长枪支泛滥
持续战争严重削弱了政府的管理能力,让原本严格的监管措施形同虚设,也门民众获得枪支变得更加容易。
实际上,也门政府对枪支的买卖和使用有详细规定。例如,自2007年起,政府就禁止在大城市携带武器,并且没收了数万件民间武器。但随着局势动荡,这些政策难以得到有效执行。2014年底内战爆发后,安全局势急转直下,许多人为了自卫而重新购买武器。
也门资深媒体人法里斯·哈麦里告诉记者,武装冲突正不断改变枪支文化的社会意义。过去,持枪更多是部落传统或身份的象征,如今则与家庭的经济状况紧密捆绑。武器逐渐成为一种“流动资产”,在社会动荡和货币贬值的背景下,许多家庭宁愿保留枪支而非货币,因为后者迅速贬值,而枪械却能在黑市换取燃料或食品。
国际上常见的缴枪换现金或粮食方案,在也门也往往失效,因为对许多家庭来说,枪械的市场价值和安全功能远高于一次性补贴。
也门的枪支泛滥让当地的枪支文化逐渐“变了味”,并对社会稳定构成严重威胁。不管是也门政府还是胡塞武装,都希望获得更多传统部落的支持,因此对枪支管制的意愿不强。长期战乱的背景下,也门的武器泛滥已呈现出新的趋势。
2024年以来,也门胡塞武装持续使用高超音速导弹,引发国际关注。2025年7月,胡塞武装在红海南部袭击货船时使用了无人水面艇和无人机。胡塞武装的武器装备不断升级,显示出其军事技术能力的持续提高,同时给也门政府的武器管控带来不可预测的风险。